"字画，孔庆云送过我家正群一幅字画，我把它…"

"我…我…我把它给了纪委。"孟荷一咬牙，终于说了事实。

"卖？"孟荷猛地站起来，冲儿喝："健行你说什么？"

"查什么查，明明是一件普通的礼，凭什么要说是受贿？"

黎江北脸上闪过一丝苦涩的笑："好吧，孟荷，你刚才说的坦白是怎么回事？"

黎江北虽是一名普通的大学教授，却跟官场有着比较密切的关系，这些关系，分是以前就有的，分是当政协委员后建立的。跟周正群一家，算是老关系，周正群第一任妻楚楚，跟黎江北的妻是同班同学，两人要好得很，可惜楚楚红颜薄命，过早离开了人间。周正群娶了孟荷后，两家关系虽是淡了，但工作上反而更密了。

黎江北再次愕然，但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，淡淡一笑："这有什么新鲜，他们本来就是父女，没必要隐瞒。"说完，他听到自己的心响了一声。

话说到这份儿上，黎江北也不想再多言，是黑是白，组织最终会有个说法，相信黑的染不红，红的变不黑。别人行贿受贿他信，孔庆云跟周副省长，犯不着！

"你把它给了谁？"他的声音忽然严厉起来。

"孟长，这跟周副省长当什么官没关系，问题是他到底有没有…"黎江北忍了几忍，没把那个"罪"字说来。

"他们怎么能这样，黎教授，我已经跟组织坦白了，这事儿跟正群没关系，正群他并不知情，他是冤枉的呀…"孟荷一定是惊吓过度，说话语无次，但是"坦白"两个字，还是一下攫住了他的心。

一直沉默着的孟荷突然言："你还跟她来往？"

默坐片刻，黎江北斟酌词句："孟长，现在不是发慌的时候，应该静下心来想一想，我们能帮周副省长什么。"

"什么！"黎江北震惊了！怪不得事情会突然发生变化，怪不得省委会对周副省长采取特殊措施，原来——"我得不对吗？"这个时候，孟荷才意识到正群事跟那幅字画有关，她的心陡地一冷，声音都打着寒战。

"庆云送过周副省长字画？"黎江北一愣，这事儿真是新鲜，庆云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了？

"庆云什么时候送的，你又是什么时候给纪委的？"黎江北已听孟荷对孔庆云称谓的变化，但他已没心思计较这些。

他安了几句周健行，鼓励他拿勇气来，面对这难以面对的问题。起告辞时，周健行忽然说："黎教授，我怀疑江大有人动机不纯，故意制造事端。"

他苦笑了一声，接着问："是周副省长让你的？"

"孟荷你说什么，坦白，我怎么听不明白？"

黎江北耐心安："孟荷你先别慌，省委只是对周副省长调查，不会有事的。"

黎江北再也坐不住了，孟荷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，周正群被隔离调查，说不定跟孟荷有关。他对小苏叮嘱了几句，立刻就往孟荷家赶。

"调查？"孟荷瞪大双，"他们为什么要限制正群的自由，正群是常委、副省长，他们不该这样！"孟荷的声音几近歇斯底里，这是一个经不得风雨的女人。

一听黎江北叫起了她的官衔，孟荷脸一绿，颓然无力地坐回到沙发上。

"你把它怎么了？"黎江北追问一句。

"孔校长是在竞选江北大学校长前两个月拿来的画，说是香港一位画家赠的，我家正群没在意，一时疏忽就给收下了。"

周健行这才收起脸上的恨怨，客气地跟黎江北打招呼。黎江北拉他坐下，不慌不忙地问："说说，学校怎么回事？"

"他？"

可变得了吗？

"我是不信，可事实呢？"周健行说着，目光再次对准孟荷，孟荷扭过，避开了儿的目光。

"从何谈起？"

"健行，你是学生会主席，遇事要有分辨力，这话你不能随意相信。"

孟荷在那边哽着嗓说："教授，我…我…不会害了正群吧？"

黎江北真是哭笑不得，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女人，就算字画，给谁不好，偏偏要到金杨手里，难她不知金杨跟周副省长…算了，想这些没用，事情已经很明显，问题就在字画上，孔庆云跟周副省长，都让字画给害了！

孟荷像是没听见，她脑一直在走神，从杨黎打过电话到现在，她像是在半空中，飘飘忽忽，无法踏实下来。黎江北又问了一声，孟荷才倏地从怔想中回过神来。

"就在今天下午，夏可可跟孔校长的关系，在学校传开了。"

孟荷摇，又恢复到失神的状态，将那天因字画跟周正群闹不愉快的事说了来，黎江北听完，知是怎么一回事了。孟荷是怕周副省长受到孔庆云的连累，想变被动为主动。

刚缓过一气，周健行慌慌张张来了，一屋就冲孟荷说："妈，是不是你卖了孔校长？"

"健行！"孟荷脸顿变，兴许觉得儿当着外人的面了她的痛，这才一改往日的温和，对周健行大声喝斥。

"别叫我长好吗？"孟荷泪兮兮地望着黎江北，神情无助极了，这些日，孟荷终日在惶恐中度过，家里电话一响，脑里就会神经质地闪过一个念：是不是纪委打来的啊？尽她在心里一次次提醒自己，要最坏打算，可当这个可怕的消息真的传来时，她还是变得六神无主。现在她能依靠的，或许就一个黎江北，黎江北要是不帮她，孟荷真就彻底无助了。

半小时后，黎江北赶到孟荷家，刚一开门，孟荷就抓住了他的手："我怕，黎教授，我真的怕。你能告诉我，他们会把正群怎么样？"

黎江北目睹了这一幕，心里再次对孟荷画了个问号。怕他们母再吵下去，他起跟周健行说："学校嚷什么了，这事儿怎么会传到学校？"

"都知什么？"

"我说？全学校都闹翻天了。妈，校长一家哪对不起你了，为什么你要落井下石？"

"金杨书记。"

"我爸跟孔校长都被-双规-了。"

黎江北诧异地盯住孟荷，他心里奇怪，六神无主的孟荷怎么一谈到孔庆云，就变得清醒了？

周健行错以为黎江北真的不在乎，舒了一气，眉一松，如释重负般地说："谢谢黎教授，我也是这么想的，刚才回来的路上，我还劝她呢。"

"孟荷你先别急，我也是刚听到消息。"

"我也不清楚，反正同学们都知了。"

黎江北捺住心中的不快，在孟荷对面坐下。说不清为什么，他对周正群这第二任妻的觉一直好不起来，尽孟荷在女人当中绝对算得上优秀，漂亮、贤淑、识大，对周正群，更是一片真。但他心里总是系着一个疙瘩，好的东西仿佛永远留在楚楚上，再也回不来了。

想到这一层，黎江北心里反倒涌上一层轻松，比刚听到消息时镇静了许多，如果仅仅就这么一问题，很快就会澄清的。他相信，孔庆云绝不会为了竞选校长送礼，周副省长更不会因为一张字画就把江北大学校长的位送给孔庆云，其中曲折，他黎江北最清楚。

想着，他抓起电话，就打给孟荷。电话刚一接通，孟荷就在那边哭起来："黎教授，怎么会这样，怎么会这样啊？"

"我就不明白，你这事对自己有什么好。"周健行还在怪罪母亲，黎江北揽过他的肩，："健行，不许这样跟母亲说话，你母亲得对，既然问题在字画上，就应该查清楚。"